2012年1月6日

[DSE練習卷題1作文] 國去·過去

DSE練習卷 (中國語文科 作文)
題1︰記敘一次你曾面對過一次的重大抉擇,而這次經歷能令你更了解自己。


  民國十六年,南京,春。
  一個可愛的嬰孩呱呱墜地。那是我。
  民國十六年,是公元1927年。出生後不久,是日本侵華的開端,還在襁褓中的我,還未知道發生什麼一回事,直至開始唸書。日子艱難,小學四年級,開學後不久,還記得國文老師跟我們說日本鬼子侵略我們中華民國的領土了,七七事變爆發了,甚至開學前一天,日本鬼子又用空中優勢和船砲對離我們不遠的上海展開猛烈攻擊。
  國文老師雖然出來教學有一段時間了,可是他對教學的熱誠並沒有因此而減退。他除了是國文老師,也是歷史老師。他口若懸河,生動有趣的演說技巧叫我們當時聽得津津有味,為我們描述我們年幼時日本鬼子的狼子野心如何如何,張學良、楊虎城又如何兵諫蔣委員長,毛澤東是怎樣的一個混蛋,諸如此類。每次的國文和歷史課,是最為引頸以待的課節。
  尤記得坐在我旁面的那個女同學,有容。沒起錯名字,年紀小小的她已經有著清秀的臉孔、可人的長髮、水靈的眼睛,唇如胭脂,打從第一眼看見她開始,就有種無名的吸引力,實在令我著迷,芳心也早已暗許,不是沒有表示過的,不過似乎她的父母不太喜歡我。
  「長亭外,古道邊,芳草碧連天,晚風吹柳笛聲殘,夕陽山外山……」一首我直至現在也認為旋律很優美的《送別》,結束了我和有容有過的小學生活。那時電話很少,之後的聯絡僅靠一紙信箋,何況當時戰爭如火如荼,搬家也有可能,郵差也不一定能傳達信函,聯絡還是會聯絡的,且看緣分罷。加上她父親管教甚嚴,有好一陣子寄信都沒回覆,後來她回信時說是因為父親收起了信。她父親在政府算是個中級公務員,生活頗富裕,就更顯得我們家的落泊和寒酸。
  我們家在上海還有些親戚住在法租界,舅媽是在廣慈醫院當護士的,一家住在茄勒路,戰勢危急,暫且投靠她們,住了下來,期間仍然跟有容通訊。大部分時間我只能窩在家裡,沒能出去,即使出去了,也很危險,更多時候是槍林彈雨,日軍的空襲不絕於耳。這是1937年的11月,四行倉庫保衛戰中,謝晉元帶領守軍成功撤退。11月11日,上海失守。
  父親幼時雖是唸私塾的,然而卻很支持共產。所以在這段期間,除了有向我講述不少共產的知識,例如誰是馬克思、什麼是共產一類的,也有教我一些古代名篇,印象最深的一句是《莊子》的「竊鈎者誅,竊國者侯」。
  大概有四年的時間,是在戰戰兢兢的日子裡過的,這段期間有的時候能到工廠上班就上班,有空就看看滑稽戲。1941年12月7日,隨著日本向西方國家宣戰,租界區也陷落了,雖然美國宣布參戰。
  日子好不容易,終於又捱過四年,日軍大勢已去。1945年8月,18歲後不久,美國把2枚原子彈投到日本的廣島和長崎,日本再也無法扭轉局勢,盟友德國早就在五月投降了,更別提那意大利。然而家父卻未親眼目睹勝利,他感染了絕症,就在8月14日晚,含笑九泉。
  在這段期間,得悉有容隨國府遷到了重慶,生活很不慣。國府再次回到了南京,然而我也沒想動身回南京,滿目瘡痍,煞是難看。蘇聯支持共產黨,在八月後迅速佔領東北,把關東軍的軍械給了共產黨。此時的國共關係起了微妙的改變。本來國民政府也就不很喜歡共產黨,只是為了一致對外才一同對付日軍。現在戰爭完了,他們也開始談判,美國那個馬歇爾來中國,打算斡旋,美國人哪裡知道中國那麼多,也就失敗回國。在經過種種圍捕後的毛澤東已經站穩後方陣腳,談判失敗後,也就開始爆發了大戰。
  難得收到有容的來信,她說國府要遷台了,問我會不會一起。
  這是個難能可貴的機會。共產黨清廉、正直、樂於助人,國民黨貪污腐敗、無法無天,蔣委員長,不,蔣介石已經變得越來越獨裁了,和國文老師所描述的也就相差更遠了。是跟隨有容到台灣,開始一種全新而未知的生活,還是在上海?是勇於求進,不斷探知?還是安分守己,甘於共產黨的統治下?是追求夢寐以求的有容?還是面對現實?是去?是留?
  英劇文豪莎翁的《王子復仇記》,最為聞名的對白,「是耶非耶?正是問題。」這是個事關人生的重大抉擇,該如何是好?
  家父雖然不在,母親便身兼父職。受父親多年的薰陶下,加上現實體會,她認為共產黨比較好,所以她會留在上海。那一個晚上,是一個徹夜失眠的晚上,一個風雨交加的晚上,一場在腦海內的情感和責任之間的鬥爭。有句話說︰「生命中有很多抉擇是很難下決定的,因為我們不知道未來等著我們的是什麼。」走在路旁,忽見一朵已經凋謝的花兒,開始摘花瓣,留,不留,留,不留,留,不留,
  留。
  1949年5月,國軍不敵共將粟裕,棄兵投降,共產黨開始管治上海。此時,我在一家股票行裡做經紀,買賣股票,然而1950年證券交易所又遭到關閉,我唯有到印刷廠裡當名植字工人。
  日子越來越難熬,也就越來後悔當初的決定。母親不在了,卻總是很後悔沒有和有容到台灣開始新的生活,聽說台灣也慢慢有不同的發展,捏指一算,有容應該已經有家室了。因為意識型態的不同,我們和台灣也就不能通郵,數百公里的海峽,把我和有容隔得比月球更遠,不斷的追憶、思念,腦海裡不斷的縈繞著下決定的當晚的情景。
  在植字廠的日子,也就有機會讀很多書,其中讀到一篇,是印度文學泰斗泰戈爾的。他曾說︰「我把她保留在心底,到處雲遊,我生命的榮枯,環繞著她起落。我整個的思想與行動,我的起居和夢寐,都被她統御了,但她依然分居而獨處。」沒有哪句詩句比這句來得更貼切。
  我開始明白,自己原來是個矛盾得不能再矛盾的人,一個心口不一的人。說共產黨好,現在卻是這個樣子;說國民黨貪污舞弊,現在卻好端端的,最起碼不像這裡。唉,心口不一的,又何止是我一人?這個制度下,到處充滿著謊言,什麼大躍進運動,生產大豐收高產田放衛星之類的話,都是謊言,已是公開的秘密。越是了解到自己,內心就越空虛,很想逃離這個地方,很想重新再做一次抉擇。

(以下內容不在擬答範圍以內,但仍予輯錄)
  1966年,文化大革命開始,要寫檢討,早匯報,晚請示之類,口裡要時常引毛澤東語錄。植字廠這個時候印的有很多都是毛澤東語錄、毛澤東選集,還有相關的系列叢書。
然而某天排字時,忽然再見父親當年教過的那句,「竊勾者誅,竊國者侯。」這話說的是誰?實在不說自明。
  然而,現實總抵不過不停的思念。於是,我借口南下廣州,輾轉到了寶安。打算一碰運氣,坐快艇偷渡進香港。原來只要逃得進市區,香港政府就不會押解他們返回大陸。快艇著陸後,把我們送到一台麵包車裡。我到了香港市區,這是個和上海差不多的大城市,不過險些兒就葬身這兒,這裡是先看右後看左的。
  我在香港差不多待了兩年,在這片借來的地方,偶然聽到上海閑話,實在是格外親切。在熱心同鄉的協助下,找到了一份印刷廠的差事,錢不多,不過夠用。省儉省用之下,終於儲了一些錢,打算去台灣──慢著,就憑一個名字,就能找到她?
  不管了。
  先是在關卡被盤問了許多小時,在解釋一番後,他們說確有這個人,不過光在台北就已經有數個。我很不甘心。往偵訊社的路很長,我卻跑得很快。我急不及待想早點兒找到她。
  台北車站,雖然年華老去,可是遠遠已能找到她。
  「你是……?」
  「長亭外,古道邊,芳草碧連天……」
  「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等得好苦哇」她說。
  相顧無言,惟有淚千行。雖然我沒有妻子,更不像蘇東坡。我緊緊的把她擁了入懷,原來她也未婚。1970年,只有她家親友見證下,我們結婚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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註︰筆者現為中七高考考生,本卷並非真實答卷。本卷邊作邊搜尋資料,故此並非實際表現。

2 則留言:

憬夜 說...

呃…

突然想起「遍地芳菲」這部作品…

殤.莫問

Azurino 說...

我可以發誓我沒有看過你說的那套電影,我沒有坐時光機!嗚嗚嗚嗚嗚…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