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4年4月27日

「你好,我係懷舊青年。」

「你好,我係懷舊青年。」

(by Hvicentiu via devianart)
大概由八九十年代開始,香港嘅青少年已經懶得睇書,或者話直接跳過咗睇書嘅過程,一下跳咗入打機、睇電視、聽大一大聲嘅搖滾音樂。被填鴨式嘅教育制度壓逼到不似人形,唔少後生仔選擇打機,唔使點用腦咁放鬆下,而相對嚟講,睇書嘅人就少咗好多喇。亦因為咁,香港嘅後生仔整體嚟講嘅質素就唔及得舊陣時。當然,我唔係一竹篙打一船人,你見輔仁、熱血時報有咁多犀飛利嘅年輕寫手,就知道我地呢脫人都仲有啲識諗野嘅人嘅。

由於香港嘅青少年睇少咗書,學校嘅中文教育亦唔鼓勵有啲咩大幅度嘅創作,於是乎連同識字、惜字嘅人都少咗。唔理係寫舊體詩詞、新詩、散文還是小說,鍾意寫嘢嘅人都少咗好多。寫中文嘢?唔會有人睬你㗎喇,呢撻咁市儈嘅地方。間中可能仲會有關夢南先生呢類好關心青年寫作嘅前輩,但我相信喺香港地要維持呢個嗜好或者信念,真係蝕水。舊陣時《華僑日報》一類正統報章,甚至會有讀者投稿園地,有地方畀文學方面嘅讀者投稿(如果我無記錯)。不過由於錢作怪,呢啲園地買少見少,就如同領匯排擠小商戶咁。如是者,最後都係專欄作家嘅天地。

細佬我細個嗰陣啲字係好肉酸,高小初中嗰陣有啲習字簿,啲先生唔係乙-就係丙+。就算係寫書法,佢都要你寫正楷,任何偏離所謂正統嘅嘢都唔會攞到高分,呢個咪就係香港嘅教育制度囉。到近年,啲老母鍾意將細路哥啲時間表塞到實一實,驚死個仔個女會去偷食咁,當中有啲家長就會送仔女去書法班。啲字係工整,正楷,咁但係除此之外就乜都唔識。邊個係懷素、米芾、歐陽詢、宋徽宗、趙孟頫都唔知,然後就好叻叻咁拎張暑期書法班證書去媽咪度,換來一句「Oh sweetie you're awesome」。嘔啊。我屋企人見我寫硬筆字(係,我細個連硬筆字都肉酸),就係咁提我要寫字寫靚啲。其實齋勸都無咩用,要有實際例子先夠說服力,呢,就我老豆,佢啲字真係好肉酸,咁就成為咗一個幾大嘅動力,令細佬我喺FB都呃到吓like。數碼年代,打字、打E-mail已經成為主流,所以舊陣時嘅人寫信,收到隻隻字跡封封信,都會好好搵個盒收藏好,因為呢啲係scan咗入電腦都搵唔返嘅回憶同味道。

更加少後生仔會留意留心嘅,係五六十年代嘅香港(文化/電影/歌曲)。陳錦鴻我諗有啲讀者都會識,我相信TVB請佢其中一個原因,係因為佢生得有啲似張瑛,成日為人師表嗰個。鄭君綿、林鳳、蕭芳芳、紫羅蓮……當年一連串嘅明星名,做啲戲雖然今日睇返都幾無聊,啲笑話又幾爛(好似呢個),不過亦都有一啲教人勵志、導人向善嘅電影,《恩義難忘》嗰啲,又有吳楚帆話「人人為我,我為人人」,又或者係一啲社會悲涼慘況(《可憐天下父母心》嗰啲)。好一個社會嘅寫照。今時今日,固然細佬我都鍾意睇大波妹或者睇有粗口嘅片,但係相比起呢啲有教育意義嘅戲,睇完你就更加學到一啲家陣電影未必畀到你嘅嘢。而且仲真係教到啲實牙實齒嘅嘢,唔記得係張活游定邊個,總之佢對住個女仔喺度吟詩,唔講由自可,原來係李商隱嘅《無題》︰
相見時難別亦難,東風無力百花殘。 春蠶到死絲方盡,蠟炬成灰淚始乾。 曉鏡但愁雲鬢改,夜吟應覺月光寒。 蓬山此去無多路,青鳥殷勤為探看。
嘩,不得了。當時畢竟出嚟做編劇,肚入面都要起碼有返幾滴墨水卦。家陣都有,不過呈現嘅方式好多時受西方電影價值觀左右,反而可能無咁真。粵語片之餘,當時仲有陸運濤嘅電懋公司,拍國語片,基本上係上海片嘅延續,少睇,唔講喇。原來香港當年除咗粵語片同國語片之外,仲有潮語片同廈語片。舊年十月,香港電影資料館舉辦《潮聲逐夢去》系列電影放映會,播放咗《剪月蓉》等多套電影,放映會現場觀眾大多都係講潮州話,我呢個香港人就格格不入喇。不過有唔少珍貴電影,確實係被唔少人遺忘同忽略咗嘅。舊陣時識英文嘅人唔多,睇英文戲嘅熱潮我諗要到後啲先開始喇。而家選擇多咗咯,仲邊鬼度有人肯好似我咁睇埋呢啲舊唻柴嘢呢?
(離題:當年電影嘅片頭熒幕美術蓋字,設計嘅人一樣有返咁上下水準,反而家陣冚辦爛靠電腦,味道未必咁出)

至於歌喇喎,有好多歌都係國語民歌、流行曲或者英文歌改編而嚟嘅。鄭君綿有唔少歌都係咁嚟㗎,《康定情歌》《桂河橋》呢兩個名你唔熟的話,鄭君綿同鄭碧影隻《才子佳人》句「擰柳腰好似蘇菲亞羅蘭,又似惹火寶烈吉妲,佛見到都會起大痰,花o靚仔想到心爛」應該會令你有返啲印象。當然仲有唔少係民國二三十年代上海國語時代曲嘅歌手嘅歌改編,就好似有龔秋霞、周璇呢啲。呢,鄭君綿就有一隻《貓聲貓氣》,就係龔秋霞《木偶寄情》改編嘅;至於《Sealed with a kiss》就無厘頭咁變咗《煲燶粥》,甚至《Que Sera Sera》變咗講父女孝順做主題。粵語流行曲改編之後同原本隻歌無咩啦楞,都係幾常見嘅。

講到詩詞文學,陶傑就別有一番體會。佢咁講︰
美國人發明的高科技,你當然可以移植過來,抄襲盜版,亦無不可,但清朝的張之洞還強調:「中學為體,西學為用」,手機和WhatsApp是西學,中國人文精神裏的簡潔與禮貌,是中學。現在用WhatsApp,以大陸九十後的白話文:「剛來找過你,你不在」,或「剛找過你,沒人」,連「中學為體」也丟掉。
WhatsApp通訊,先沒有了端莊和禮貌,然後用一張張臉孔表情的符號來代替文字的心情。「悵甚」的意思,可以用帶一滴淚水的一張臉表達,如果這樣,不如全球新人類一起學古埃及的象形文字更方便。
很明顯,手機的盛行,先導致「失字」。語言和文字是孿生的一對。「失字」之後,必然「失語」,講話斷成一小截一小截,不可連貫。用多了手機,可以刪除文字,也就是Delete,加上不喜歡讀歷史,又多了「失憶」。失字、失語、失憶的總和,必然變成「失智」。什麼是「失智」呢?也就是大陸人說的「腦殘」。
大陸或許流行「腦殘」,但香港也湧現失智的一代。他們厭惡閱讀,抗拒思考,覺得好悶,或者「很累」,他們專注力很弱,排斥二百以上的文字。在網絡的論壇,無論罵人或稱讚,他們用的文字越來越少,最後不是一隻大拇指向上的符號,就是一張怒目的臉。未來的一代領袖,也只靠Sound-bite和一張臉孔上位。不論喜歡與否,這個世界在「進步」,不過,離發射核彈如玩On-line遊戲,將十億人Delete掉,如同刪除記憶,世界Game Over的一天也快了。 
當一個二個都踏入WhatsApp時代,確實寫、賞、研、讀詩詞係無咁嘅必要,現代人好忙,呢分鐘check完facebook notifications下一分鐘又睇微博、微訊朋友圈、Instagram,總之訊息氾濫,人已經消化唔晒,處理唔晒。面對住大批大批嘅資訊,大批大批嘅書/文章,無可能睇得晒,呢個時候就有選擇,你選擇睇金庸易舒衛斯理、詩書易禮春秋,係古德明陶傑,定係朱薰蔣薇?

近年大陸鍾意將青年分類為三類︰普通青年、文藝青年、2B青年(意即傻子)。話自己係文藝青年嗰啲,固然可以話全盤西化,都係睇西方書籍,馬克思又好、馬奎斯、波爾赫斯都好,你有你嘅文藝方式,無問題。但我諗仲可以加多種,叫懷舊青年。呷一杯碧螺春,讀一本《笑林廣記》又或《聊齋誌異》,喺歡笑或者嘆息聲中,度過一段段時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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