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1年7月5日
臺北人 - 續寫結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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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永遠的尹雪艷)
……然而老師父的法力並沒有能夠拯救徐壯圖。有一天,正當徐壯圖向一個工人拍起桌子喝罵的時候,那個工人突然發了狂,一把扁鑽向徐壯圖插去,可惜只插中左手的臂膀,傷勢不重,不過流了好些血,那工人看見了血,害怕得攤軟在地,暈了。徐壯圖步履蹣跚的出去找秘書,趕忙報警,順便逮捕那工人。
輾轉之下,徐壯圖轉而到了醫院留醫。尹雪艷在病房門外靜悄悄的進入了病房。徐壯圖剛剛醒來不久,精神只是一般,不過肩膀仍裹得厚厚的。他看見尹雪艷,倒也有一點吃驚。尹雪艷輕步走向他,他緩緩地坐了起來。
「你,還好嗎?」尹雪艷問候著。
「不太樂觀。」
「為什麼?」她雙眼發出一點兒好奇的問。「人們常道︰『大難不死,必有後福』啊。」
徐壯圖嘆了一口氣,點起了一根薄荷菸,徐徐吐出煙圈。「我妻子她因為趕來看我,在馬路被車輾過,沒了。」徐壯圖眼眶噙著一點淚水,絕望地低頭嘆著。尹雪艷雙眼凝望著這個落泊的乾爹的親戚,眼裏閃過無數的畫面,由他進去百樂門,到往後教他打麻將等等。她沒吭聲,把徐壯圖擁到自己的懷裡。徐壯圖好不容易才有個臂膀可以倚靠,便泣不成聲的哭了出來;她輕輕掃著他的背,像一個母親輕撫著剛吃飽奶的嬰兒似的。
談了一會兒後,她離開了醫院,回到百樂門。心裡總忐忑著,可能有一點兒覺得虧欠了徐壯圖。她今天繼續開市,仍然微笑著招呼每一位客人,不過心情就不像以往般。乾爹眼見她心事重重的,便緩緩向她走近。
「乾爹有什麼好帶挈嗎?」尹雪艷維持著笑容道。
「乾爹老早就看穿妳心事重重的,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俺,你準是在為壯圖的事費心。」
「不錯,乾女兒正是為他在費心呢。」她開始暫停了笑容,露出了一點兒憔悴的眼神。「也許百樂門應該劃上一個句號了。」
乾爹雖害砂眼,但兩眼不禁直瞪,大問︰「什麼?」
「這麼多年了,我累了。我不想我的人生像一隻沒有腳的鳥一樣,只有死的時候才能在地。『人生得意需盡歡,莫使金樽空對月』的日子,對我而言已過去了。荷蒙乾爹多年錯愛……」她低著頭,拿出了那個徐壯圖送的打火機和菸。
「難道啊,壯圖就足以令你作出這麼大的犧牲麼?那小伙子,不值得啊,你才認識他多久?洪處長那時候……」吳經理不禁好奇問道。
「那赤佬?別提他了。」尹雪艷不滿道。「每天回到家來,就只顧跟財政部的人說這個談那個,遇到不識趣的就命人『內伊組特』,錢倒是有,涵養嘛……」
「你說別提,自己還不是不能自已,呵呵!」
尹雪艷和乾爹相視而笑,然後喝著白蘭地,度過了這個對尹雪艷而言情感複雜的一個晚上。
說劃上一個句號麼?她也許也只是耍耍嘴皮兒而已,不必較真。
(孤戀花)
七月十五,中元節這天,終於發生了事故。
那晚柯老雄把娟娟帶出去,到三重鎮去吃拜拜。我雖然買了元寶蠟燭,也顧不得那麼多,也就跟了上前。畢竟說祭五寶這事可以晚些兒做,娟娟再遭毒手那還得了?
柯老雄帶娟娟一邊喝著紹興酒,一邊上下其手,圖謀不軌的樣子。可憐的娟娟又再一次落入他的手中,像砧板上的魚一樣待人宰割的樣子。差不多十二點,我見柯老雄到了家附近的數個路口,連忙抄小抄回家,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似的。這時候,柯老雄才夾著娟娟回來,他們兩人都喝得七顛八倒了。
柯老雄一臉醉樣,走路也走不得直,混乎乎的娟娟拖了進房裡去。家裡的窗多是玻璃的,獨是房側的一扇是紙的。我在桌上拿了一根圖針,刺了個不太顯眼的小孔,看看裡頭的事兒,好讓我別那麼掛心。
柯老雄粗暴的吆喝著,娟娟唯有緩緩地褪去上衣,只有內衣內褲的。柯老雄毫不客氣,狠狠的摑了娟娟數巴掌,好像從來沒聽過什麼是「憐香惜玉」。別的客人都慢著點兒,大概因為柯老雄是湖南的,個性格外殘暴不仁,而且還是個撈黑幫的──這時候,他不知怎的,竟大力掐住娟娟的脖子,兩隻手不知道在拿些什麼,雙腳則在嘗試從背後襲擊,可是不成功。這時娟娟拿了一個黑鐵熨斗,向著柯老雄的頭顱,猛錘下去,咚、咚、咚,一下緊接一下。柯老雄死狀可怖,豆腐渣似灰白的腦漿灑得一地。
換了是別人,準嚇得心驚膽顫,畢竟是人命一條。娟娟冷靜的吸了一口氣,到浴室拿了浴巾刷刷身,穿回衣服後,開始有條不紊的「清理現場」。
「你能保守秘密吧?」她問道。
娟娟唸過的書不多,卻又似乎懂得犯罪學。她戴起手套,開始用毛巾拭擦地上的腦漿,彷彿人不是她殺的,她只是來清潔的。
「給我一把菜刀和一個垃圾塑料袋吧。」她冷靜的對我說著。我從廚房找了出來,給了她。
她繼續在清理著柯老雄的屍首,而我則別過身子,扒了他的錢包出來。「一個子兒也沒有就不要上五月花唄。」只有幾十塊新台幣也好,就把它放了在褲兜裡。
倏地我感覺到一股寒意正從腦門兒背後傳來,正當我別過身子的時候,她一把菜刀刺進我腹裡。
「為什麼?」我不禁流出死前的最後一行淚。「難道你就不能念在我幫了你那麼多的份兒上嗎?難道你……咳咳……覺得我不可靠嗎?」
「只有死人才不會外泄秘密。」她冷道。
我的身軀和靈魂開始分離,感覺輕飄飄似的,可能嫦娥當年也是如此。我恨我當年太有同情心,未摸清底細便招了她回來。我的雙眼仍然凝望著娟娟,也許不招她回來也就什麼事兒也沒有了──神經開始漸漸不由自主,我最後看見娟娟把柯老雄砍開數段,然後拿了些什麼,沙的一聲只剩下了慘白的骨頭。心裡不禁一寒,也由它吧。
後悔是沒有用的,除非你有辦法改變現狀。
(花橋榮記)
盧先生從鄰里間得悉阿春偷人的事兒,竟也沒什麼異樣。異於一般男人,他沒有多大反應,只是到了我們這兒。
「來一客馬肉米粉,一瓶台啤。」他獨自在桌邊思考著,拿著筆,不知道在寫什麼的樣子,寫一會,想一會。「米粉、台啤到!」一反常態,他非但沒有安靜的吃著,反而吃的像個粗人似的,唏哩呼嚕的便吃飽,然後滿懷心事的回到房裡去。
顧太太在樓上,聽到以下的對話。
「阿春,這個週末我有空,不如帶你去白樹灘吧。」盧先生不知怎的,隔著窗也聽到他生硬的笑聲。「好吧!」阿春爽快的答應了。
恰巧顧太太週末也要去白樹灘一回,探訪母親,不過她不動聲色,也沒通知我。盧先生之後便出門了一會,回來時有點灰頭土臉,像是搬過了什麼士敏土似的。
顧太太特意比他們倆早登公車一個站,然後跟蹤著他們。
「據聞數年前白樹灘附近發現一些古人類遺跡,國家已經在那裡建了博物館,還有古井呢。就這麼決定了!」顧太太心裡暗竄著,記得明明新聞說白樹灘是有古人類遺跡,可是連博物館、古井也沒發現到呢。不過她還是跟著他們倆下車。
「哪裡有什麼博物館啊?你是騙人家的吧?」阿春嬌喘道。
「才沒有呢!」盧先生領他進了一條羊腸小徑,末端好像是一個沒有人住的廢墟,可是房子還是整齊的,只是有點大塵,看來也不算荒廢很久。
盧先生拿出一條手帕,對阿春說︰「你很大汗呢。」可是他沒用手帕跟阿春抹汗,反而捂著了她的鼻子。
「唔……唔……」阿春嚷道。此時盧先生竟露出猙獰的樣子,把阿春弄暈後放到一個房子的牆側,他開始到附近的一個井拿水。由於現代科技的進步及工業的污染,已沒有人再用井水,這個井也就沒有人接近。顧太太記起那天他灰頭土臉的回來,赫然發現有一大包士敏土在那兒。顧太太也不熟悉工程之類的,繼續躲在不顯眼的一角處。
他開始純熟的拿士敏土混井水,然後不知從何找來噴槍,把混好的士敏土灌到阿春的嘴裡,士敏土便順著食道進入胃部和大小腸。顧太太吃驚的很,不敢吭聲,只聽見他喃喃自語,大抵是罵她偷人之類的話兒。此時阿春開始有那麼一丁點兒知覺。他再拿出一些溶液放進針筒,輸進阿春的血管裡,阿春數分鐘後就返魂乏術了。之後盧先生便穿起手套,把阿春抬起,投進井裡,再拿附近的沙土把井掩埋,接著竟從那房子裡拿出一小塊木牌,寫的什麼顧太太也顧不得看,反正她已嚇得滿頭大汗,便離開了,嗦的一聲回到了公車站,然後回家。
顧太太幾乎瘋了。她在床上躺了好幾天,終於能說話了,把那些事兒都說了出來。說的也奇怪,這數天盧先生竟然像什麼事也沒有似的回來。不一會,他又回來了,不過這次,他是頭戴黑布袋,手繫手銬的回來。
跋(寫在後面)
改寫結局對我而言,當然可以是小規模的修改,但不夠戲劇性,寫了也未必有人看(或有人愛看),遂有以下的安排。
先談《永遠的尹雪艷》一文。徐壯圖在原本的結局是死了,將之改為沒有死;尹雪艷(即作者之部分寫照)有想過將百樂門結業,但最終沒有--這兩個安排,首先是給看了原著的讀者一個驚喜,他們會想沒死便沒葬禮,也接不上後面的啊。而第二個安排則是給讀者一個懸疑之感。透過乾爹作為軸線,連貫下文,可發揮乾爹出場的功用。
再談《孤戀花》。出奇地,本人將娟娟由一個乖巧聽話的角色改寫成頗暴戾的角色,乍看不合情節,但其實並非沒有箇中道理。娟娟的身世坎坷,到五月花後飽受不少客人的蹂躪,但沒有得到合理的宣泄。柯老雄這個角色,本人將之描繪的不斷挑戰娟娟的底線,此亦符合作者原意。到後來柯老雄仍舊想跟娟娟交合,但由於其行為有異,娟娟遂不能忍受此等行為而作出反擊。雖然她讀書不多,但她明白只要知道真相的有自己之外的人,他們便有機會(不管大或小)將此事外揚。至於娟娟如何懂得處理屍體,不在此論。
最後是《花橋榮記》。再一次,又是殺人。與上文不同,《孤》原文是有殺人情節的,但此文則是由本人撰寫。文中描寫的盧先生是一名教師,地位較高,廣西人,愛唱幾支曲,沒什麼嗜好。阿春則是一個市井的賣菜婆,兩者性質並沒相似之處,性格也不一定合的來。阿春既然地位較低,但盧先生仍肯「屈就」,實有箇中原因。在一起會有很多不同的衝突,也因為這樣,盧先生應會有較高的底線。當阿春偷人的消息街知巷聞之時,無疑是給盧先生戴了一頂綠帽子,可謂是男人的屈辱。但作為一個教師,他不可能在街坊鄰里前動粗打阿春,也不可能把這口氣咽下,唯一的方法是和她私了。於是,他暫時按捺著怒火,合理的轉移視線,然後早有預謀的將阿春殺害。可是他棋差一著,沒料到有人跟蹤,遂導出此結局。
此部分寫的是略嫌有些長了,不過希望釋除一些疑慮,詳細一點述析而已。也許有人會認為第二、三個結局有點變態,無他,當人的精神狀態達至一臨界點時,則返祖現象出現的機率會較高,簡言之,即越被挑釁的厲害,越會容易產生暴力傾向,只是平時小規模的挑釁可以由理智和禮節操控人們的情感而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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